长大(上)
咚咚咚。响起了敲门声。
玉谣一个人在家。走去开门。
门外站着两个人,一个男孩一个女孩。女孩是跟自己同一个小区的同学,男孩是更早之前认识的朋友。三个人现在都是十岁。
“他不敢来找你,让我带他来。”女同学指着男孩。女同学见完成了任务,干脆地转身离开,留下玉谣和那个男孩。
玉谣在门内,男孩在门外。两个人站在原地,一言不发。
毕竟又有一段时间没见面,两个孩子觉得别扭的生疏。并且,面对的还是性别不一样的人。
男孩名叫阿杰,有时候暑假会到奶奶家来度过。奶奶家所在的小区,正是玉谣所在的小区。也不知道是去年还是前年暑假,阿杰待在小区里一个角落,忽然走来一个女孩。两个陌生的孩子不知是谁先说的话,就这么聊了起来。
“我叫阿杰。”玉谣清楚地记得男孩说过这句话,一字不差地记得。
玉谣也告诉了阿杰自己的名字。
两个人不在同一座城市。平时上学自然见不到。只有暑假才能见上,寒假则随缘。
即使是暑假,阿杰也要到奶奶家来,两个人才有可能见得上。若是寒假,见到面的可能性更小,因为有过年,各自在哪里过年、去哪里走亲戚,谁也不知道。
一别若干久。谁也没有算过,距离上一次见面过去了多少时间。这次阿杰来到了奶奶家,主动去找玉谣玩。
玉谣记性好,内心一直都记得阿杰,实际上也一直在惦念阿杰。现在阿杰来找自己玩,肯定要跟他一起玩的。
玉谣将钥匙挂在胸前,出了门。
两个孩子到了楼下,又漫无目的走了一段路。谁都没有说话。毕竟,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见面,谁都不好意思,谁都不知道说什么。
他们终于在一个小花圃边停下。
阿杰把手伸进裤子的大口袋里,然后拿出来。一边微微举着手里带点紫色的东西,一边小声道:“我有五块钱。”
玉谣被阿杰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逗到,心情忽然就放松下来。两个人开始交流起来。
阿杰带玉谣到小卖部去。阿杰问玉谣吃什么。选完东西之后,两个人拿着刚付过钱的五角零食离开。
小薯片、辣条、冰棒、果冻。买了这些。他们到有几棵大树遮荫下的石桌石凳处坐着。将零食全部放到桌面上。
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说着童言童趣的话。久别之后的生疏感在迅速消失。
夏天很热,旁边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。嗞嗞喳喳长鸣不断。太阳很大,阳光在树荫的过滤下,形成斑驳光影投射在地面,投射在其他无人坐着的石桌石凳,投射在零食袋上。
一阵风吹来,将没吃的零食吹得轻轻翻动,将吃空的零食包装袋吹出一段距离。大人们还在忙碌,要么上班,要么在家看电视休息。炎热的天气若是没事,谁都不愿意出门挨受高温的炙烤。
阿杰撕开冰棍包装,将冰棍掰成两半,递一半给玉谣。冰的东西下肚,流不止的汗终于停住。
冰棍冰冰的,酸甜酸甜的。对于孩子来说,那已经算是美味的零食。
两个孩子在外面玩了一天。
第二天玉谣下楼玩耍,远远就看见了阿杰的背影。阿杰穿着一件红色背心,上面有黑色的大数字,像是球服。裤子穿的是相同式样的大口袋七分裤,鞋子是*色的胶凉鞋,鞋面画有黑色色块。
玉谣想过去找阿杰玩,但是没勇气。因为阿杰跟几个家里的大人一起坐在水泥长凳上。他在跟家里的人说话。
玉谣不知该做些什么,怎么做。于是选择不动声色地路过阿杰身后,自行离开。
等玉谣再次看见阿杰,阿杰又独自一人了,身边没有别人。她这才过去跟阿杰一起玩。
一个下过雨的天气,空气清新。阿杰来找玉谣玩。这次是阿杰一个人来,没有其他人带着。因为已经又玩熟了,阿杰“敢”了。
“去抓蝌蚪吗?”阿杰问。
“哪里有蝌蚪?”
见玉谣有愿意的意思,阿杰说:“跟我来。”
两个人来到不远处一个地方。这里似乎是已经被拆掉的房屋废墟,还残留一些钢筋水泥。地面是泥巴,有一些石头以及杂草。下过雨之后,地面积了若干的水洼。
阿杰说得没错,这里确实有蝌蚪。那些拖着尾巴的黑色小圆点,正在水洼里游动的,就是蝌蚪。
有些蝌蚪还小,是正式的黑色圆点头加黑色尾巴。更大的蝌蚪,除了头和尾巴,还长出了两只小脚。再大一点,已经能看出青蛙的雏形。
“用什么来抓?”玉谣问。
“找……”阿杰一边说一边环视地面,“找有没有杯子……”说着就真的发现了一个塑料杯,阿杰弯腰捡起来,递给玉谣,“这个给你。”
这只塑料杯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,说明扔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。
“那你呢?”玉谣问。
“我再另外找一个。”
不一会儿,阿杰就真的找到了另一只塑料杯。这只塑料杯比给玉谣那只更灰。
有了杯子,两个孩子开始抓蝌蚪。玉谣不会抓,阿杰走到哪,她就跟到哪,看他是怎么抓的。
阿杰蹲在一个水洼边,拿着杯子,跟着蝌蚪游动的方向追。很快就把蝌蚪舀进了杯子里,一同舀进杯子的,还有水。这样就抓到了蝌蚪。
“这里的蝌蚪太少,去别的地方看看。”阿杰说着就起身。
他来到另一个水洼处。这里的蝌蚪确实更多,更好抓。阿杰直接伸手下去,两只手一捧起来,蝌蚪就在手里了。将多余的水沿着指缝滤掉,蝌蚪放进杯子里。
玉谣会了。也开始独自行动起来。找一个蝌蚪多一些的水洼,拿杯子去舀蝌蚪。很容易就将蝌蚪舀了起来。她开心极了。蝌蚪依旧在水里游动,只不过从水洼换到了杯子里。
渐渐地玉谣放开了抓,像阿杰一样直接用手。双手捧起水洼里的蝌蚪,将水滤掉。滑溜溜的蝌蚪蹭着沾了水的手心扭动,有点痒。
杯子里的蝌蚪越来越多。
雨后的废墟水洼边,只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忙碌的身影。一会儿蹲着,一会儿起身,一会儿走动,再蹲下。
玉谣不记得每次跟阿杰分别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。或许是天色已晚自行分别,或许是家长叫回家吃饭。
一天晚饭过后,有人来敲门。不是阿杰,也不是别人,正是同住一个小区的女同学,之前带阿杰来找玉谣的那个女同学。
“阿杰被欺负了。”女同学看到玉谣之后立马说。
玉谣跟女同学一起下楼。
找到阿杰之后,女同学一指。之后女同学便离开。
玉谣上去拦住那些追着阿杰的人。那些人是小区里的其他同龄人,有男有女。有的骑着小单车,有的手里拿着树枝乱舞。玉谣喊了一声:“干什么呢?”那些人停了下来,在玉谣和阿杰身边转悠。
玉谣拉着阿杰,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。身后的那些人还在后面跟着。在灯光下,玉谣才发现阿杰哭了,在用手背抹眼泪。
玉谣可不怕那些人。
玉谣想要摆脱那些人,发现了一间有门但是没有锁的小房子,带着阿杰进去。
她关上门。门外面没有锁,但是里面有插销。玉谣拉上插销,门外那些人进不来。
那些人在外面敲敲打打。用指关节敲,用树枝抽打,要么就在门上划几下。门内的玉谣听得清清楚楚。她就是不开门。
过了一会儿,外面没动静了。玉谣悄悄拉开插销,缓缓打开门。结果发现那些人还在外面,甚至还拉着外面的把手,不让玉谣开门。
玉谣也使劲在里面开门。那些人的力气没有玉谣大,门被玉谣拉开了。
那些人走了,只剩玉谣和眼角残留泪水的阿杰。
“哭什么,一点阳刚气都没有。”玉谣对阿杰说。
墙边绿化带里走出一只小*鸭,一摇一摆,不知道是谁家的。小*鸭圆溜溜的眼睛,圆溜溜的脑袋,看到这片无人区出现的玉谣和阿杰时,停了下来,脑袋一歪。好像特别是对阿杰,那两颗黑眼睛充满疑问,不明白他为什么哭。
阿杰对玉谣说过,自己有一个姐姐。那一刻,玉谣似乎明白了,一个当弟弟的男孩,是被照顾、保护的那一个,也许会因此表现得软弱,爱哭。如果男孩是个哥哥,或许会是另一种情况。
但男孩的天性不会改变。阿杰也做男孩子会玩的游戏,比如,爬树。爬树就是阿杰教会玉谣的。
小区里有若干棵榕树。有些长得弯曲一些,有些长得笔直一些。弯曲的那棵矮一点,同时有可以支撑的地方,比较好爬。努努力,玉谣还是能爬上去的,但也只能停留在比较低的地方,高处则上不去,只有男孩子才上得去。
长得笔直一些的榕树,就没有落脚的支撑点了。玉谣根本爬不上去,但是阿杰就能爬上去,玉谣羡慕不已。
玉谣说,自己也想像阿杰一样爬上去。
于是,阿杰帮助玉谣爬树。
玉谣双手抓着榕树可以抓握的地方,脚踩树干,使劲蹬。但怎么也蹬不上去。不停地蹬,不停地滑落。差一点就成功了,又滑了下来,回到地面。
总之无论如何都上不去。
玉谣不知道阿杰是怎么上去的。
阿杰在下面推。毕竟是孩子,力气小,爬不上去的玉谣滑落下来,阿杰的推只起到一点点作用。玉谣的双脚很快就又回到地面。
两个人在不断努力。一个人又攀又爬,一个人不停付出力气推。
不知过了多久,玉谣终于能够爬上榕树树干第一个分岔口。
从那一刻起,玉谣学会了爬树。后来又不止一次跟阿杰一起爬,动作越来越灵活,爬得越来越熟练。
爬树,是跟斯文的同龄女孩们学不到的。爬树,是男孩子阿杰教会的玉谣。
不知不觉,一个暑假结束,阿杰要回自己的家了。暑假的最后一次见面,阿杰告诉玉谣自己将要离开。
玉谣什么也没说,只是像往常一样继续跟阿杰一起玩耍。她内心非常舍不得阿杰,但自尊心强,从未对阿杰说过舍不得他离开之类的话语。
依旧对最后一次玩耍的情景没什么印象。总之,时间如同车轮一样滚滚前行,最终会到达目的地。目的地一到,车上的人自然要下车。
临近开学,到最后正式迎来开学。正式报道以及平时上学生活期间,玉谣都将见不到阿杰。
新的学期,玉谣跟阿杰也升了一个年级。
令玉谣没想到的是,国庆小长假期间,阿杰竟然回了奶奶家。奶奶家所住的小区,正是玉谣所住的小区。也就是说,又能见到阿杰了。
国庆小长假期间,玉谣在小区里见到阿杰的那一刻,内心是惊喜的。两个人又能在一起玩了。
那年的国庆小长假,有五年才举办一次的美食节。这还是听家不住这里的阿杰说的。阿杰说,是奶奶家的人说的。
举办美食节的场地也不远,出小区大门再走十来分钟就到了。晚上的人比白天多,自然会比白天热闹,开张的门店也会更多。所以,白天他们还是在小区里一起玩耍,晚上则一起到举办美食节的地方——美食街。
人确实是很多。还没正式进入美食街区域,就能看到人头攒动的场景,远远还能听到立在地上的黑色音箱播放的激动人心的促销信息,然后播放一段热血沸腾的DJ音乐,接着继续播放促销信息。是浑厚的男低音,听起来像是一边微笑一边说。
哦,那边是卖衣服的地方,所以门前会放这样的音箱。在那片区域走动的都是中年人老年人居多,店里卖的衣服也都是花花绿绿的中老年式样衣服。
街的另一头,才是美食街。这里满是美食,年轻人居多。一眼望去,全是吃的。店内做吃食的人,既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,既有黑头发的人也有*头发的人。还有眼窝深遂眉毛浓密外国面容的男人在做印度飞饼。一边做一边飞,引得无数人围观。
虽说做的是印度飞饼,但做飞饼的男子穿的衣服让人想起阿拉伯服饰,同样是白色衣服头戴白色头巾。
玉谣和阿杰两个孩子也好奇,驻足观看。
那个做飞饼的外国人将面饼又转又板,板到白色砧板上时发出一声响亮的“啪”。等板的次数够了,再拿起来飞。劲道的面饼越甩越大,正宗印度飞饼的味道就出来了。
旁边有几个中国女子,穿着异国风情的服饰。等印度飞饼做好了,做飞饼的外国男子会将飞饼递给女子,女子再收钱,将客人要的相应味道的飞饼递给客人。
印度飞饼的生意是不错的,一直都有人买,做飞饼的人一刻不停地在做。
阿杰看着一份份飞饼从外国人手上做好之后,递给穿异国风情衣服的中国女子,中国女子再递给客人。看着客人拿着刚做好的飞饼离开,阿杰心生羡慕。
他也想吃。于是把想法告诉了玉谣。
他的家长平时给有他零花钱。阿杰问了一下印度飞饼的价格。身上的钱是够买飞饼的。
阿杰在旁边听飞饼都有些什么口味。基本了解清楚之后,他点了一份花生味。收钱的女子跟做飞饼的外国人说了花生这个词之后,那外国人便开始做了起来。阿杰知道,现在自己也将能吃上印度飞饼了,内心开心不已。
他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印度飞饼制作过程,第一次自己点这样的新鲜食物。
不多久,自己点的花生味印度飞饼就做好了。做飞饼的人将饼切成边缘平平的块儿,装进泡沫餐盒里,插上两根竹签,递给收钱的女子。女子再递给阿杰。
阿杰接过来,高兴不已。隔着餐盒,他摸到里边烫烫的飞饼的温度。
打开餐盒,看到飞饼表面微焦,起金色酥皮,泛着油光,还撒有一些黑芝麻,迫不及待想吃。不过,他还是忍住,将第一口先给玉谣吃。玉谣接过扎了竹签的飞饼,因为太烫,吹了几下,才慢慢地品尝。
“好吃吗?”阿杰问。
“好吃。挺香的。“玉谣说。
两人找了一个地方坐下。人流都集中在美食街上,他们所处的位置,就没什么人了,最多是有人经过这里去往美食街。
玉谣和阿杰一人拿一根竹签,扎着饼吃。
香酥美味的飞饼吃完,两人又继续走进美食街去。
生蚝、烧烤、冰激凌、椰子汁……美食街确实是有非常多的美食。两边的美食琳琅满目,看也看不过来。两人闻着香前进。
美食多到不知道该吃什么。
玉谣在一家店前面停下,被摆在柜台上好看的蛋仔冰激凌吸引。一共摆了四个蛋仔冰激凌,但它们永远也不会融化,因为那四个是高仿模具。但她知道,做出来的真正的蛋仔冰激凌会跟模具一模一样。
她想吃。阿杰发现身边的玉谣不见了,立马回过头来找。在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,他终于看到了玉谣。于是跑了过来。
玉谣说,她要买蛋仔冰激凌。
玉谣对阿杰说,这次换我请你吃。
玉谣要了一个巧克力味的蛋仔冰激凌,阿杰要了一个草莓味的蛋仔冰激凌。一个的冰激凌部分是黑巧克力色,一个的冰激凌部分是粉色。
做蛋仔冰激凌的大人以为粉色那个是玉谣的,便先给了玉谣。玉谣也没说话,接过蛋仔冰激凌就给了阿杰。大人对此微微挑眉,才明白草莓味是男孩的,巧克力味的才是女孩的。
那大人在往冰激凌上洒彩色小糖粒的时候,对玉谣说:“见你长得可爱,多给你一些糖吧!”
两个蛋仔冰激凌都做得非常漂亮。手拿的部位是斜口的褐色纸杯,蛋仔就贴着纸杯内壁围放,超出了纸杯的高度。这样一来,整个蛋仔冰激凌就显得大了很多。玉谣的那份中间是黑巧克力色的冰激凌,上面撒了不少彩色小糖粒,有圆形也有长条形,还插了两片白色巧克力,分别是扇形和圆柱形,上面画有巧克力色的纹路。
阿杰的那份中间放的则是粉色的冰激凌,跟草莓相像的颜色。冰激凌体点缀了几颗草莓,都是切半的草莓。上面也撒了些彩色小糖粒。还有巧克力酱来回画着几道。
两人一边走一边吃。附有勺子,挖着吃。冰甜冰甜的口感沁人心脾,甜到心里去。好看又美味的蛋仔冰激凌,玉谣也是第一次吃。
这条长长的美食街有很多平时吃不到的食物。或者说,没有人带玉谣去更远的地方,平时吃不到的食物如今都能集中于此。
玉谣请阿杰吃的东西的量比阿杰请玉谣吃的多,阿杰觉得过意不去,说还要请玉谣喝椰子汁。
椰子汁也是冰的。店内脱了壳的椰子摆得像一面小墙,有的椰子切半,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。一个塑料箱被打上灯光,里面装着雪白的椰子汁,上边还吊着东西自动旋转搅拌。光是一看就想要购买。
一人一杯椰子汁。椰子汁也一样好喝。
吃饱喝足,心满意足。
地上有被弄脏的污迹,那是不知名的液体洒的,被人踩来踩去,时间久了便如此。还有烧烤的竹签,少部分人吃完直接扔地上,穿环卫衣服的工人看到后,俯身捡起来塞进手上的编织袋。
一整个夜晚,人都不少。来来往往,熙熙攘攘。毕竟是五年一次难得的美食节,而且只举办七天。错过再等五年。要趁这七天把想吃的吃个遍,不留任何遗憾。所以本市的人不管家离这里多远,都特意前来逛一番。
或许有凑热闹的,或许有散步的,或许有看这边人多过来一睹究竟的。然后,被这边的场景与美食吸引,也在这个大型美食街中沉浸徜徉。
直到夜很深,人数才开始减少。一部分店铺看到没什么人光顾了,才选择关门。当然,等天一亮,又会再次营业。
玉谣和阿杰整个晚上都待在一起,和美食街上的人一同来来往往。边走边聊,边走边指着周围觉得新奇的事物,说说笑笑。
路边橙*色的灯光与店内白色的灯光在黑夜里交织,人们夜间的活动在这其中进行。大快朵颐各种美食,想吃的好吃的尽情吃,尽最大努力去吃。
与几位染发的年轻女子擦肩而过。她们身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,手里不仅拿着吃的,手腕上还挂着购物袋。衣着时髦,容貌靓丽。说说笑笑。她们经过的地方,玉谣闻到了好闻的香水味。她喜欢这款香水的味道,但不知道这款香水叫什么。
阿杰带着玉谣钻进一片草地。他们一步步前进,穿凉鞋的玉谣感觉草在摩挲自己的脚。不知道走了多远,阿杰才停了下来。
原来这里有荡秋千。坐的位置是轮胎,吊轮胎的是铁链。两人一人坐一个,屁股可以埋进轮胎中间的洞里。这样坐就不费力了。
两个孩子在黑夜的笼罩下荡秋千,越荡越高。荡上去又落下来,前荡后荡。迎面的风让玉谣产生轻微的瞌睡感。
她多么希望,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。
她希望每天都能跟阿杰一起玩耍,每天都能看见阿杰。
在小区里,她从未见过阿杰还跟哪个别的同龄小伙伴一起玩耍,男孩女孩都没有。阿杰的家不在这里,这里是他奶奶家。除了玉谣,他在这里应该没有别的小伙伴了。
所以这次非寒假暑假的国庆他来奶奶家,是为了玉谣吗?
两人各玩各的秋千。即使对方就在旁边,也没有再说话。黑夜中两个孩子的身影随着秋千一上一下,有时同时起落,有时交替起落。
玉谣心里在想的事情是这个,阿杰这次回来,是因为要跟自己玩吗?而阿杰是否也在想着心事,想的又是什么事,玉谣不得而知。
旁边是一棵枝叶伸展的树。抬起头就能看到夜空当背景的枝叶。玉谣随着秋千一荡一晃,面朝天空,如同看到了枝叶的剪影。
这里离家也不远,随时都能走回去。他们没有手机,没有手表,不知道具体几点了。完全释放孩子爱玩的天性,久久待在这里,久久不愿回家。
如果这一次分别,那么下一次见面,至少也要等明天了。
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。再怎么爱玩,也不可能在外面过夜。
不知道是谁说的要走了,不知道是谁提出的该回家了。总之,这次分别是在夜晚。
两人也没有任何约定说第二天要见面,什么时候见面。总之,玉谣真的又跟阿杰见面了。
玉谣在小区里碰到了阿杰。阿杰说,自己要跟家人坐车去一个古镇,问玉谣去不去。
玉谣没怎么犹豫,同意了。
阿杰跟家人说,玉谣是自己的朋友。阿杰的家人也没说什么,几个大人与两个孩子一起开车出发了。
玉谣平时的活动只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,最多就是跟家长去过家附近的市场,更远的地方没去过。所以对于阿杰的家长开车往哪个方向走,玉谣是不知道的。她只记得在车上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阿杰说话,跟阿杰一起看他的漫画书。
阿杰递给玉谣一个奥特曼,自己也拿一个奥特曼。
阿杰说,现在两个奥特曼开战。玉谣不会这方面,任由阿杰摆弄。阿杰让玉谣把奥特曼放到座椅靠背上站立,玉谣照做。阿杰拿着自己的奥特曼,假装向玉谣的奥特曼走去,嘴里还配音。又假装激战之后,阿杰举起玉谣的奥特曼的手,嘴里发出炮轰的声音,他拿着自己的奥特曼迅速后退,假装自己的奥特曼被打败。
玉谣还是不会玩奥特曼。但是知道,阿杰选择了让他的奥特曼战败,让自己的奥特曼获得胜利。
哪怕玉谣从未自行操作过手里的奥特曼。
偶尔两人不说话的时候,玉谣会看看窗外。窗外的场景已经不是城市里的高楼大厦,不是城市里的街道,而是类似还未被开发的地区。她听到阿杰的家长在讨论往哪条路走。
“哇!有牛哎。”阿杰新奇地指着窗外。玉谣也往窗外看去,果然看见了牛。长有一对犄角的水牛,甩动着尾巴,嘴里咀嚼着草。旁边还散落着牛粪。
汽车再往前行驶一段距离,玉谣又看见了在田里耕种的农民,穿着旧的蓝色衬衣,领口开得挺大,库管卷到小腿上面,手里拿着犁具在犁田。光着脚直接在田里行走,脚上沾了泥。
天气晴好,太阳不错。玉谣感觉头顶晃过一个巨大的阴影。待阴影过去,她才看到那阴影是什么。是一个砖石垒砌的石牌坊,上面刻着古镇两个字。刚才汽车从石牌坊的下面穿过。
阿杰说的古镇应该快到了。看到了古镇的石牌坊,应该就进入了古镇的区域。
到达目的地,众人下车。
这里跟玉谣所在的小区截然不同。没有成栋的楼房,只有最多三层的建筑。一小栋一小栋的房子,每一小栋就是一户人家。当然也有只有一层的平房。
有些房子大门前摆放着若干泡沫箱,泡沫箱里装的是泥土,上面种着葱花、青菜之类。或者种着供观赏的好看的花。那些泡沫箱里,是为了种东西而存在。
还有赭红的塑料桶。这些东西在城市里是看不到的。
玉谣对来到的地方感到新奇。阿杰亦是。
大家一同走了一段路,看到有空着的石桌石凳,便走了过去,放下东西坐下。阿杰的家长问阿杰,是跟他们一起玩还是自己玩。阿杰看了看玉谣,说,自己玩。
阿杰向家长提出想要一些钱,家长把手伸进口袋掏了掏,给了阿杰钱。
阿杰和玉谣离开。
家长喊了一声:“不要走远走丢了!”
阿杰回过头:“知道了!”于是继续前行自己的路。
一条中华田园犬沿着路边走,眼睛不知是受伤还是天生这样,偏小,眯着的。不眨一次眼睛以为它是闭着眼睛在走路。它与玉谣、阿杰往相反的方向走。因为从未见过这两个孩子。中华田园犬留意了一会儿他们。
玉谣担心它会咬人,胆战心惊不去看它。好在什么事也没有。
玉谣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,问:“这里就是古镇吗?”
阿杰回答:“是,这里就是古镇。”
因为不认识这里,所以玉谣紧跟着阿杰。他往哪边走,她也往哪边走。从来不问,不提要求。
两个孩子,有时并肩走,有时一前一后。要么男孩在前面,女孩在后面;要么女孩在前面,男孩在后面。
每当女孩在前面之时,会时不时回头望一下男孩,看看他还在不在。有时候会用眼神询问是否要往这边走、是否要往那边走。
但男孩似乎由着女孩去。玉谣要怎么走,他一直只是跟着,从来不出声。
从一开始的男孩带路,变成了女孩决定往哪条路走。
两个孩子穿行在陌生的古镇里,漫无目的,玩耍般前行。
玉谣说:“这里的房子跟我们住的不一样。”
阿杰说:“因为这里是古镇,很久以前的建筑,古时候人们住的就是这样的房子,”他一边说一边注意脚下,“听我家里人说,现在看到的房子都是后来修缮过的,否则早就不能住人了。”
“这样的房子存在多少年了?”
“嗯……听说有上千年了。”
“上千年……”玉谣有些难以想象。
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了那里,不知道这个古镇有多大。不过阿杰一点也不担心,因为这个古镇有不少原著居民,他们一定很熟悉这里。迷路的话,可以向他们问路。
天热,太阳大。两个孩子都尽量挑阴影走。都是阳光下古镇建筑投下的阴影。
阿杰说得没错,这里的房子确实住有人。一位白发苍苍的奶奶蹲在自家门前挑拣芝麻,旁边放着个筛子,筛子里也有芝麻。这是在做事的奶奶。
也有人家的门开着,老人就坐在家门前的竹椅上。玉谣和阿杰看了一眼,老人也跟他们四目相对。老人慈眉善目,眼神温和。看到两个孩子,不知是想起了他们这个年纪的自己还是想到了自己的孙子孙女,眼里有渴盼,有慈爱。
走着走着,他们好像到了古镇的边缘,并且走出了古镇的范围。回头看,是刚才看到的建筑。有年代感的方砖砌成的房体,屋顶是人字顶,跟古装剧里的房屋一样。屋檐下挂着红灯笼,一阵热风吹过,红灯笼轻轻摇曳。
但他们内心一点也不慌张,只管走自己的路。他们从未有过绝对不会迷路的自信,但,内心从来不会为自己走过的路感到彷徨。
只是走,只是走。一路看沿途的风景,徜徉其中。
他们意识到是真的走出了古镇范围。阿杰的家长们还在古镇里面呢。如今他们走到了古镇外面的一条街,同样古色古香。木头做的街顶,石砖砌的方柱。每隔一段路,就会挂一串红灯笼。红灯笼上面写有字:临厢街。
街的旁边似乎还有别的人家。玉谣和阿杰往那边走去。
那边不仅有人家,还有卖吃的。多的是油炸粑粑,还有各式各样的粉。
阿杰想在这里吃东西。
玉谣跟着阿杰一起。
小长假期间来古镇玩的人很多,排队的人自然也不少。每一家店的客人都络绎不绝。阿杰选了一家粉店,排起队来。
阿杰说:“你先去找位置坐,等粉做好了我再叫你,”阿杰又说:“我请你吃。”
“不用,我也带有钱。”玉谣拒绝。
阿杰只得随玉谣。
这里煮粉的汤不是用煤气的火烧的,而是用柴烧的。颇具年代意境感。这样煮出来的粉有股淡淡的柴火香气,这是在城市里吃不到的味道。
粉做好了,新鲜滚烫的一碗。老板问阿杰要有汤的还是干捞。阿杰说,干捞。玉谣也要干捞。
玉谣看了一下座无虚席的店内,说,想打包吃。
阿杰便对老板说:“两份都打包。”
老板往粉里淋上了棕褐色的祖传秘制料,再加上一些肉,撒上一把葱花。最后把粉递给阿杰和玉谣。
两个打完粉的孩子离开门店,寻地方吃。
按来时的路走。不过又不想完全原路返回,阿杰改变了一点方向。两个人字顶平房中间有一条路,泥土路。墙边长着一些杂草。这条路有一点坡度,但是基本不影响站立,还有遮荫。他们决定,窝在这里吃。
掀开打包盒的盖子,粉的香气扑鼻而来。烧红的泛着油光的肉,金*的喷香的脆皮,加上郁郁葱葱的葱花,光是看就让人垂涎三尺。
他们靠着墙站,一边吃一边聊天。粉特别美味,纯天然的味道。玉谣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粉。
一口一口,吸溜吸溜。塞得嘴巴鼓鼓囊囊。
想要吃上这样的粉,估计只能专门驱车来到这个地方才能吃上。
不过他们可不是专门来的,他们是跟要到古镇去的家长来的。到了古镇才发现的粉店。
两个人吃完,走出这条泥土路。
走到一条大路上。
刚才吃粉待的那条泥土路,正是大路的支路。
他们看到有两名女子经过,穿着不像是本地人,觉得眼熟。很快便想起来是谁,是电视台的主持人。他们看着女子们,女子们也看着他们。他们认识女子们,女子们不认识他们。
“你见过他们吗?”玉谣问。
“嗯。她们是电视台的主持人。”阿杰说。
他们发现街上有热闹的景象。有人在烧鞭炮,房子外面也有人群聚集准备吃饭,像极了过年的景象。而且,才这个时候,竟然真的有人穿着冬天过年时才会穿的衣服。上身穿着几件长袖,下身穿着长裤。他们很好奇,穿这么多,不热吗?
更奇怪的是,鞭炮烧着之后,他们已经捂上了耳朵做好了迎接巨大鞭炮声的准备。然而,鞭炮爆炸并没有发出声音。他们将双手拿下来,是真的听不到鞭炮声。
可是,鞭炮确实是在燃烧爆破。只看得见它炸,却听不到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