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铁建筑工张彦民：无地可耕 无城可依
张彦民人物档案：张彦民，34岁，来自河南周口的首都地铁建设者，他不敢在城里生病，害怕找老板讨薪。如今，他又失去了故乡的土地，在城里打工也不足以支撑生活的成本，明年是否还来北京打工？张彦民很纠结。核心提示： 天下民工几乎都出自河南，从广州、到哈尔滨、再到北京，倒卖火车票、蹬三轮车、卖菜、捡破烂、耍把戏、修皮鞋。 自16岁起，河南周口农民张彦民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，但不论做什么都赚不到钱，只好踏踏实实来到北京地铁的建设工地。这位34岁的农民正面临新的难题：在故乡失去了土地，在城里打工又不足以支撑生活的成本，明年是否还来北京打工？撰文：齐锐（发自北京）不敢在城里生病腊月的北京，寒风刺骨。对于大自然的变化，张彦民感知的却并不明显，因为他每天要有近10个小时是在地下工地度过的，除此之外，就只有吃饭和睡觉。 你的胃还疼吗？ 每天晚上，张彦民都会到工地附近的小商店里借用一部固定电话，给妻子报个平安。除了询问妻子的病情之外，远在河南老家的妻子也会讲诸如猪仔卖了多少钱之类的家常话。每次通话四五分钟，要花费他2块钱，这几乎是张彦民最大的日常花销，他不抽烟，不喝酒，吃住都由建筑公司免费提供。张彦民要赚钱给妻子治病。2003年，妻子在深圳一家鞋厂的缝纫机前晕了过去，当地一家小诊所的医生诊断结果是劳累过度，没有钱去大医院诊断，后来多次发作，在深圳一家大医院诊断的结果是胃溃疡。 当时，我一个人的每个月的收入800多块钱，刚够全家花销，没有一点剩余。 张彦民清楚记得当时在深圳人民医院里的情景，忐忑不安的拿着处方单到药房划价后，看到药费单几乎绝望：医生一次就给开了2500多元钱的药！妻子一看药费，也吓得不轻，当即要求不治病了，直接回家。张彦民安慰妻子说， 不着急，咱有钱，我这就去取。 其实，他并没有多少钱，回家翻箱倒柜只凑够了1000多块钱，剩下的只能找人借钱。一个农名在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。那一刻，张彦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立无援，他找包工头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，又在工友你一百元我五十元的帮助下，第二天早上终于凑够了2500元钱。 都怪我，害得你这么辛苦。 每次在电话里，妻子都会这样地自责。就怕找老板讨薪在张彦民看来，城市化就是农民进城过日子，但他从未奢望过自己能够城市化，他进城唯一的目标就是赚钱养家，而讨薪是他最担心和最害怕的事情。 我不怕辛苦，就怕过年了讨不到工钱，那就白辛苦了。 张彦民憨厚一笑，他向凤凰介绍说，在亲友的帮助下，他现在给北京地铁建设公司打工，尽管工资待遇不高，但国有大公司值得信赖，不用担心最后讨不到工钱。这并非杞人忧天，他有血的经历。2007年春节前夕，张彦民和30多名民工给深圳一家私营建筑公司打工，原本商定每月1800元，月底支付800元，剩下的1000元到年底时连本带息一次性支付给工人。但直到春节临近，建筑公司百般拖延，四川籍的包工头在拿到好处之后，也消失的无影无踪。工人们只好停工到建筑公司办公点讨要一年的辛苦钱。当时，迫于无奈，工人们把工大门锁上，使得公司的车辆不能进出，但并没有影响正常施工。不料十几分钟后，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从当地喊来十几名社会青年，手持棍棒进入现场，张口就骂，见工人就打。混乱中，张彦民的的头部挨了一棒，顿时鲜血直流，行凶者匆忙逃离。 我早就警告过你们，让你们别胡闹。钱已经给了你们包工头，你们找他去！ 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威胁说。最后，事件不了了之，工人们也没有得到任何赔偿和补偿。失去最后的依靠最近，让张彦民纠结的是明年是否还外出打工？张彦民和许多民工一样正在失去最后的依靠，土地就是农民的 社保 。 给的钱太少了！在城里，工资低于1500块钱就没人做了，除了花销之外，没有钱寄给家里了。 张彦民说，一般超过40岁的农民工，都愿意留在故乡的土地上，因为家里有老婆孩子需要照顾，这些年龄偏大的民工，也是工厂首先裁员的对象。张彦民的老家位于周口市沈丘县的郊区，土地已经让城镇化产生的大量外来业主或当地龙头企业所占有，实际上已经没有土地可以耕种。况且，张彦民也不愿意种地， 只有那么一点耕地，一亩地一年也就净赚四五百块钱，我至少要有二三十亩可能赚的钱，哪有这么多地给我种啊。 对于失地的返乡农民来说，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家乡经营副业。张彦民说他的目标是，在2010年攒钱买台小卡车回老家跑运输。（齐锐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