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鱼玛烟火中的乡愁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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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转自:南方日报

●王俭优

我的故乡在阳西县上洋镇,这是一个依山傍海的小镇,镇子有两样东西最具特色——西瓜和鱼玛。西瓜大家都很熟悉,但鱼玛这东西,相对于很多人来说,还是一件陌生的事物。鱼玛其实是一种食物,新鲜鱼块用水淀粉浆裹后,经煎、炸后形成的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食物。

鱼玛制作过程并不复杂:一口沸腾的油锅,一只陶瓷大盆,盛装着和好的粉浆,切好的长条形鱼块,在粉浆里浆裹一下,用两只特制的长筷子夹起鱼块,贴在铁锅的边缘,按压固定,接着在鱼块的两侧补上粉浆。这样,一个鱼玛的最初形状就呈现出来——不规则的长方形,成人手掌般大小,中间的鱼块略微隆起。

鱼玛先是贴在油锅边煎烤,在锅壁热力的作用下,鱼玛的粉浆由乳白色逐渐变得半透明,粉浆开始凝固,质地也逐渐变硬。这时,经验丰富的煎鱼玛师傅,用一支薄薄的小铲子,在鱼玛上浇几下热油,瞅准时机,把贴在锅边的鱼玛轻轻地铲一下,鱼玛就这样“哧溜”一下滑到锅中沸腾的滚油中,开始在锅中与热油共舞。

在滚油的催化下,鱼玛在快速地发生蜕变,粉浆变硬、变脆,颜色变黄,里面的鱼块,蕴藏着诱人的鲜香。炸好的鱼玛,用长筷子夹起,搁在油锅上方固定的半片铁丝网上,沥一下油,稍稍晾一下,就立刻成为人们的口中物。

这一套程序和步骤,打小时候起,就已经熟谙于心。小时候,每逢圩日就跟着大人到镇上“等圩”。平日平静的小镇里,仅有的几条街道就热闹熙攘起来,街边的空地上,一顶帐篷,一口铁锅,几张小桌摆开,鱼玛档就开始营业了。经营鱼玛档的,一般是“夫妻档”,丈夫负责切鱼、和粉、制作鱼玛等一套工序,妻子则负责添柴火、捞鱼玛、夹鱼玛给顾客,并负责收钱。

丈夫的工作要讲求快、准,根据顾客的数量和需求及时控制出品的数量,并指挥妻子配合行动——“添柴”“捞玛”“计数”等等,一条条指令,在紧张中有条不紊地进行。妻子则要讲求精于心算、纹丝不乱,在烟熏火燎和人声嘈杂中,协助丈夫煎炸鱼玛,并清楚地记得每个顾客食用的鱼玛品种和数量,分毫不差地算好每个顾客的账单数目。

圩日等圩时,大人习惯在中午时分去吃几只鱼玛,这时,作为小孩的我,便有机会近距离观看整个鱼玛的制作过程,并品尝这难得的美味!

鱼玛要趁热吃,风味才能达到极致。佐料很简单,只需一点精盐。一只刚炸好的鱼玛,盛放在碟子里,表面是诱人的金黄色,掰开鱼玛,里面的鱼肉雪白,热气和香气一起迸发出来,这时,顾不得烫嘴,把鱼玛送进嘴里,大快朵颐,油炸过的粉浆口感酥脆,焦香的味道和鱼肉的鲜香在口腔里重新组合,一种鱼玛特有的味觉体验瞬间使人得到一种安定和满足!当这种曾经熟悉的味觉体验,无数次经过唤醒并得到慰藉,就成了一种幸福的感觉。而当鱼玛成为一种思念在岁月中若隐若现,缭绕着人的心绪,并让人隔三岔五地回味和憧憬时,就演变为乡愁!

与鱼玛相伴而生的,是葱玛。顾名思义,葱玛的主要材料是葱。制作葱玛需要特制的小工具,一只有柄的圆形薄铁片,小香葱切成颗粒,铁片事先在热油中稍加热,然后在上面涂上一层薄薄的粉浆,抓起一把葱粒,放粉浆层上面压实,再放几粒蚝仔,然后放葱粒盖好,用手压成圆锥形,最后在整个葱玛外表涂抹上粉浆,直接放油锅中炸,待外表焦黄后,捞上沥油就可以食用了。

葱玛的食用时间比鱼玛更讲究,一只热腾腾的葱玛,一口咬开焦香的表皮,里面热气氤氲,葱粒碧绿、水灵,好像与新鲜的葱粒没什么两样,但实际上,在热油的作用下,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,完全没有了生葱的刺激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美的清香,撒一点细盐,一边呵气,一边迫不及待地在葱粒间掘进,目的是为了藏在中间的那几颗蚝仔,这可不是一般的蚝,这种产自本地海边石头缝中的蚝,俗称“石头蚝”,个头小,产量低,但蚝肉极其鲜美,与葱粒搭配简直是天衣无缝。

葱玛更讲求新鲜和热度,现炸现吃,只有顾客需要才立刻煎炸,决不能事先炸好,吃葱玛需要耐心等待,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和共识。葱玛凉了后,葱粒不再翠绿,变成喑哑的灰绿色,味道也大打折扣。

在鱼玛档中,顾客都是坐着或者蹲着,在柴火的烟气缭绕中,一只鱼玛、一只葱玛这样交替着吃,让两种不同的味道冲击自己的味蕾,不知不觉中,肚皮已滚圆。鱼玛的品种数十年基本保持不变,所用的鱼一般是门鳝,偶尔用鱿筒、蒲鱼,虽然人们之前习惯把鱼玛喊作“虾玛”,但实际上很少用虾。葱玛也一直延续传统做法,多年来没有丝毫改变。各个档口用料、做法基本相同,除了要保证鱼肉、蚝仔新鲜之外,关键的一点在于粉浆的调配,使自家的鱼玛外观和口感与众不同,每家鱼玛档都有自己的秘密配方,这是在众多鱼玛档中保持竞争力,吸引客源的重要因素。虽然鱼玛的品种不多,并且一直沿袭传统很少改变,但是这种简朴的食物,已经成为小镇人挥之不去的眷恋!

在上洋镇,鱼玛是一种随处可见的食物。一种熟视无睹的食物,在已经形成的习惯性思维中,并不能掀起什么情感的波澜。但当一个人离开了小镇,远离了小镇古朴的街道和“等圩”的熙攘人流,远离了那些街边鱼玛档口烟熏火燎的气息,在岁月的积淀中,就会逐渐对鱼玛产生越来越强烈的向往。每当假期或者临近年关,外出的人们回到小镇,一路奔波中,双脚刚一接触这片曾经熟悉的土地,就循着街边诱人的香气,直奔鱼玛档而来,大包小包的行李随意丢在一旁,在柴火的余烟中,闻着油锅中翻腾出来的阵阵香气,大口吃着刚上锅的鱼玛,外出漂泊日子中的惦念和期待,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仿佛只有坐在鱼玛档的矮凳子上,用这种久违的乡土方式,啃完这几只鱼玛,才会重新被这个小镇接纳,才会重新找回,这个小镇曾经属于自己的时光和难以磨灭的印记!

鱼玛这种充满乡土气息的食物,只有植根于这个小镇,才能散发出属于它的灵魂和情结。曾经,小镇上有个老板在深圳开了间酒店,经常有乡邻来光顾,大家说起家乡的鱼玛,无限向往,酒店老板突发奇想,就把小镇上最出名的煎鱼玛师傅请到深圳酒店里,专门煎炸鱼玛,但是很快就满怀失望,鱼玛这种东西,离开了小镇,在深圳竟无人问津。

距离能产生美感,离别故乡才会有乡愁!每当假期或者是春节前夕,很多外出谋生的人们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,虽然每天丰盛的食物满足口腹之欲,但仍然有很多人相约成群结队地到街边的鱼玛档吃几只鱼玛,不是为了抵挡饥饿,纯粹是为了寻找味蕾被重新唤醒、深藏的记忆被重新打开的感觉。更重要的是,通过这一只小小的鱼玛,感怀和消弭——烟火岁月中或浓或淡的乡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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